十五日,超級股東會日。早上九點,青少年育樂中心宏碁股東會現場,電視台SNG車已排滿路邊。當全球執行長兼董事長王振堂、全球總裁翁建仁一坐定,一排十多台錄影機像機關槍一樣,對準了兩人。往年宏碁股東會都在同樣地點召開,只是過去小貓兩三隻的空盪空間,如今滿坐媒體、股東、法人、保全。氣氛緊繃。
但沒有鴻海、台積電的職業股東鬧場,宏碁股東相對溫和,約兩小時的議程,通過分派股利三‧六元,全體董監事主動將去年度董監酬勞刪減五○%。去年度的員工紅利降低四○%。其他多數議案鼓掌通過,對宏碁這家台灣指標電腦品牌廠,股東顯然鼓勵多過責備。
一名年輕男性小股東,站上台。面對王、翁連拋三問: 「宏碁過去發生了什麼事?」 「面對未來挑戰預備怎麼做?」 「你準備把宏碁帶到什麼方向?」 這看似作球給新團隊舵手的問題,卻直指所有人對正值多事之秋的宏碁的共同疑問。 事實上,去年宏碁合併營收及淨利雙創歷史新高,EPS五‧七一。但走了一個戰功彪炳的義大利籍前執行長蘭奇,宏碁兩度下修出貨、歐洲庫存損失在六月初認列四十三億台幣,宣示再造的宏碁,股價狂瀉,只能出動買庫藏股,刪減員工紅利共體時艱。
但到底宏碁還會不會再出事?能不能安渡難關? 曾形容宏碁如開完一場大腦手術的王振堂,顯然對於未來變的保守審慎。除了第二季下修一○%的出貨量,平板電腦更從全球五百萬台的出貨量預估,下修為二五○到三百萬台,數字近乎腰斬。 王振堂也不再如過去蘭奇時代,再再喊出要打下惠普,衝上第一。 「因為我們不希望再有不正常的庫存數字,」王振堂說。
《天下》四月初在前執行長蘭奇離職之際,就獲得訊息並在報導中指出,宏碁塞貨到歐洲通路端的庫存水位,已超過兩個月,令通路端十分頭痛。當時正值蘋果ipad席捲歐美市場。
技術、平台戰國時代來臨:不再只搶占貨架數量 股東會上,王振堂對滿坐的股東坦承,個人電腦業起革命性變化。Wintel單一標準的生態系統,在蘋果和谷歌兩大勢力衝擊下,起巨大變化。宣示多元技術、平台的戰國時代來臨了。
「消費者不再積極採購PC或NB,」王振堂表示,筆電過去有三○%成長率,在進入行動通訊時代,如今只剩個位數的成長率。當筆電被平板產品瓜分市場,成長趨緩時,宏碁去年第四季開始庫存水位驟升,導致宏碁歐洲過去「零庫存」神話崩解,一次認列四十三億台幣的損失,泛歐地區裁員三百人。希望一刀大手術止血,明年恢復穩定。
拋棄Wintel慣性 一名系統廠總經理在宏碁股東會前一日接受天下採訪,他觀察最近低潮的宏碁卻直指,「宏碁能不能走出來,重點在能不能拋棄Wintel慣性」。 過去個人電腦時代,英特爾和微軟的Wintel,是規格唯一標準。台灣業者過去全力支持Wintel,篤信追逐產品效能的「加法哲學」。但蘋果的賈伯斯,卻帶起了軟硬整合、使用者為中心的「減法哲學」,重擊了科技產業生態。
「當效能已經好到一個程度了,消費者已不在意用什麼CPU、用雙核、還是八核?」這名總經理觀察,進入行動運算時代(mobile computing),Wintel幾乎已死,講求效能的時代過去了。台灣業者如宏碁,應該儘早跳出Wintel的舒適圈,重新找定位。
蘋果告訴宏碁的一件事:商業模式為王 更重要的蘋果花了許多年,從iTune軟體商店建構到日前的個人雲端iCloud,龐大的服務後台,賈伯斯一舉將蘋果從美麗時尚的硬體,降級為連上雲端的終端普通裝置。軟硬一體的服務平台,彷彿緊密的封閉蜘蛛網,外界難以模仿。
這正是蘋果最大的啟示:「商業模式為王」的時代正式來臨。
股東最關心的當然是,過去總是在賣硬體的宏碁會怎麼做? 王振堂明白表示,宏碁會走開放系統。他認為,有一個族群是不願意被蘋果封閉體系綁住、限制住的族群,「個人電腦玩久了,堅持自己做自己的主人,宏碁要服務的是這群人。」 在蘋果推出icloud的時間點,王振堂也在股東會中確認宏碁也將走入「個人雲端」。未來宏碁所有的裝置可以互連的個人雲端。背後最大的意涵,就是想擺脫單賣硬體,加入服務的附加價值元素,試圖為宏碁打造新商業模式。
「商業模式的建立正是最難的一環,」清華大學科管所教授丘宏昌不諱言,這需要換腦袋,是「比想法,不比技術」的時代。
動過「大腦手術」後的宏碁,是不是真的走出危險期?沒有人敢說。但值得肯定的,是新團隊願意面對問題,快刀解決。
股東會幕後: 股東會散場後,宏碁副總裁兼台灣區總經理林顯郎走出會場,「阿郎」立刻被媒體包圍。 「宏碁最壞的時刻是不是過去了?」被媒體追著問,宏碁老將林顯郎四兩撥千金,「最壞已經過去了。」 他透露,王振堂將宏碁比喻成剛動過大腦手術,王掌舵下的宏碁,目前更謹慎、更健康。過去王振堂愛打小白球,最近很少打了。開會開到晚上八、九點很平常。 「就像回到當年宏碁、緯創,品牌代工剛分家的時候,」林顯郎透露,王振堂進入戰鬥狀態就像當年,忙碌到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
資料來源:天下雜誌 - 作者:黃亦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