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錫林郭勒盟太仆寺旗紀行1020827-1020902

內蒙古錫林郭勒盟太仆寺旗紀行 1020827-1020902

如果，旅行可以轉換心境與擺脫常態生活的習慣與制約，探究生活慾望的底限？內蒙古打工換宿之行，對我而言，絕對是趟極具價值與挑戰性的旅行。旅途中非預期的變數及心情的轉換，竟成為我此番內蒙古行的主要體驗。

超級喜歡戀家的自在與舒服，很久沒有旅行的意願與衝動了，尤其到馬祖後，更不喜歡進出機場的感覺與收拾行囊的麻煩！ 「我有朋友在內蒙古經營農場，想找人一起去打工換宿」，六月間陳俊芳建築師至縣府協審建照時，看到他的轉變及言談間「活」起來的生活態度，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滿天星斗」幻想，隨口一句「我也要去，但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不想拖累大家，所以我自費，無法打工」，竟意外地促成 8/27-9/2 的打工換宿之旅。原本以為他是找熟識的朋友同行，沒想到竟是在網路上貼文打工換宿找來的，如此成團，對我而言，新鮮及訝異程度，不亞於打工換宿啊！他、我及齊麗萍三人，第一次見面於桃園機場，林松慶送我到機場，搭乘 9 ： 20 長榮航空桃園直飛北京，開啟與我期待中完全不同的旅程。

原先以為會是住在農場中間的農舍，晚上躺在草皮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滿天星斗」，打工換宿也僅是朋友間對待的幫忙，我根本沒認真對待打工的可能性。孰料，我太輕忽陳俊芳的認真程度及過於幻想草原美景，經歷 夜宿張家口，一間 40 元人民幣沒浴廁的房間，加上電燈故障要用手電筒照明、要放很久才有熱水的浴室，是我住過最簡陋、但服務態度還不錯的旅館，尚且還樂觀的以為 往後幾天縱有變數，也不至於比第一天的經驗差，應該都可保持美麗心情，樂在其中吧！

孰料，當抵達「農場」時，竟是村中整理較整齊、相對現代化、有小菜園的老房子，縱使我想花錢找民宿也沒不可得，與「在農場中的獨立房舍」想像差異甚大，所有幻想破滅，更在主人周薇薇介紹完環境後，告訴同行友人「不怕你們笑，我好想回北京」，雖然不是嬌生慣養型的人，當下卻也無法接受沒有廁所、需到野外尋求解放的地方啊！第一次的震撼，毫不掩飾自己對環境的不可適應程度，果真沒嘗試過自助旅行的人呢！

還好，到黑森林解放時，想到村中唯一雜貨店能給的一絲希望，很難想像，陳俊芳抱著一封啤酒（九瓶，不知以何單位形容），而我卻興奮地抱著附蓋的小紅桶子一路走回往後幾天的落腳處，竟也能消彌我心中的不安，第一次真實體會：「一個人的慾望可以如此渺小，並簡單地被滿足」，想到幾年前有關天后王菲在北京提尿桶到外面傾倒的新聞，當天晚上還夢見我的小紅桶，它對我的重要性可見一斑啊！只可惜忘了拍照留下陪伴我幾天的它呢！

清晨到村莊外散步，外圍寬廣的農田、不同農作點綴的秋天顏色、陽光灑在集居的磚瓦、土塊房舍的村莊，美極了，頓時有置身世外桃源、縱使多住幾天的勞動都願意的感動，境隨心動，霎那間，找回初始決定到內蒙古時的旅遊憧憬，也重拾我對環境適應的信心。在內蒙古我們以新疆的時間作息，早上十點左右用完早餐，開始一天的勞動，下午三點及晚上九點用餐，還蠻適合我這無法早起的人呢！

建造炕和生態廁所是此行的主要目的，也是我第一次聽到樸門永續設計及看到他們具體實現的用心與堅持。我們三人負責建造炕、薇薇和從新疆來探望她的男友一組，負責生態廁所及準備三餐。薇薇事先已經準備好材料，抵達第一天陳俊芳及麗萍也研究好炕的原理，當天下午即著手搬磚、鏟沙、撿石子、敲紅土、拌黑土、捏泥球，勞動過程中，雖然可以感受到陳俊芳的樂在其中，也想到和劉榮華在田裡的愉悅如出一轍，我也玩得開心，但始終無法真正體會他們說的勞動的樂趣及薇薇將擁有生態廁所當作夢想的意境；直到近日翻閱陳俊芳贈與的「懶人農法 — 與自然共生的樸門設計」，方知他們具體實現的是樸門永續設計的最終目的 ---- 樂趣。難怪薇薇男友被否決的想法只有我贊同 ---- 花一天 6 0 元人民幣請個人來做就好了，何必要我們自己動手呢！

勞動過程中，明顯看到北京女孩與台灣教育待人的差異。清華大學社會學畢業、篤信樸門設計及可以改變幸福社區居民的觀念及環境，不到 30 歲的薇薇將畢生積蓄及未來嫁妝投注在農場中，展現的專業度及認真程度令人佩服，指揮調度明確而直接，絕對是領導者的最佳人選，卻也因她性格上的急躁與主觀，讓我個人感受不舒服，覺得我們像是來打工的人，而非朋友間協助建造炕的對待。反之，陳俊芳與麗萍對我周到的照顧，顧慮我腰痛及平日少勞動，僅讓我做最輕鬆的差事，一起搬磚、挖砂、拌泥土，多半時候我在一旁拍照、寫日誌、作紀錄、放音樂，朋友間的體貼與互相表露無疑。觀念上的差距吧，薇薇在拋黃土裹磚塊的急躁及成果驗收的剎那態度，令我反感；但在完工後展現小女孩的天真，又恰可消彌先前的不快。陳俊芳的感受應該會比我更深刻吧，畢竟他是為了幫朋友而安排的打工換宿旅遊行程。

原本期待生態廁所的啟用，終究還是沒機會用上。最後一道程序的接著劑出了差錯，而我們 8/30 晚間九點完成炕的建造工作，用了二天半時間，蠻開心的，臨時決定第二天要至寶昌鎮住宿一晚，好好地洗個澡，在北京停留一天，所以雖然無緣等到生態廁所啟用，但能提早回到文明世界，心裡還是暗自竊喜。因內蒙古缺水，且因氣候乾燥，居民大都不洗澡，腳也不臭、頭不油，縱使我們身著長袖做粗工，全身髒兮兮，居然不用找藉口地沒洗澡入睡，倒也覺得新奇，大自然總會給我們適合的環境與搭配的習慣吧。雖然四天中只有我「洗」過二次澡，卻也只是用水把自己打溼；第二次的震撼 ---- 原來人的慾望可以降到這麼低、這麼容易被滿足。

8/31 早餐過後，真正開始我們在內蒙古的旅遊。薇薇和男友帶我們到貢寶拉格大草原遊玩，從幸福社區步行穿越黑森林至薇薇的農場，沿途景緻優美、羊群回家、藍天、白雲、綠森林、色彩分明，薇薇沿途介紹她的農場、談著地形、地勢、風向與麥草倒的方向之因果關係、說著她興建農場的計畫與水土保持的落實，很難想像這麼年輕的北京女孩，竟能如此專業與投入農場及社區改造，打從心裡佩服不已；反觀台灣的年輕人，多數在父母庇蔭下，隨著社會潮流追逐，少了思考能力，更乏對自身的期許與責任感，卻多了一份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很難期待。或許，這就是世代交替中必然存在的觀念鴻溝吧！

貢寶拉格草原據說是神鵰俠侶的拍片現場、瑪拉蓋廟是清朝藏傳佛教建築，雖然此行內蒙古真正遊玩的景點只有這二處，但沿途的景緻、和風、羊群、綠洲、蒙古包、草原，足以成為內蒙古特色的縮景。不用高超攝影技巧與設備，只要按快門美景處處可得；不用有特別想法與情感，感動隨時湧上心頭，心情很難不開朗；值得！在車上用相機攝影、錄影方式，留下內心的讚嘆與霎那間的永恆。

下午三點抵達寶昌鎮，涮羊肉大餐是我們此行最好的享受，也是彼此道別、暖炕建造完成的慶功宴，彼此賓主盡歡，席間薇薇代問男友的疑問，我們在台灣是做啥工作，何以會大老遠地跑到內蒙古「做工」？一天才 60 元的工資啊，原來幸福社區的村長與居民也有同樣的疑問，怎可能有人自付高額機票費用只為做工呢？這種體驗算是少數「特異性格」才會有的行為吧！內蒙古之旅前，也絕對不會是我想得到、甚至於會做的事。

第三次的震撼 ---- 原來有人可以將環保做得如此徹底。一餐飯只用一張小小的捲筒衛生紙擦拭、紙張須與塑膠、菜餚分離，並丟入火箭筒當燃燒材料；所有菜餚需吃完，不留菜渣、湯汁拌開水當湯；剩餘的薑、蒜殘餚，倒入野狗的餐盤；裝生肉的塑膠袋需以酵素洗碗精涮過後回收；其他塑膠、鐵罐、玻璃、紙張的回收自不在話下。幸福社區沒有垃圾處理設施，所有垃圾均以燃燒為最終處理方式，薇薇為了改變社區居民的觀念，定期請人回收，並以身作則地力行，隨手撿拾垃圾，我打從心裡佩服，更讓平常已知自己並不環保的我，戰戰兢兢的配合著，幸福社區生活的三天，恐怕是我這輩子最環保、紙張用量最少的時候吧！ 雖然自知無法持續，但已盡量在可注意的範圍內，改變生活習慣，算得上是另一種學習與收穫吧！

在幸福社區的飲食簡單而豐富，薇薇男友小君 ( 魁武的身形與名字實在不搭啊 ) 廚藝相當好，畢竟是常住新疆的漢人，每餐總是在有限的食材中，變出頗具特色的菜餚，尤其是羊肉料理毫無腥味，是我的最愛，佐以紅酒或高粱，人間美味啊！雖然無法在同時間滿足「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滿天星斗」，但半夜三點的滿天星斗及銀河，好近、好多、好亮、好美，搭配內蒙古八月底冷冷的空氣，有脫離現實的虛幻、飄渺，當下竟想起馬祖的星空，雖然遠但星星更多，是對馬祖喜愛使然吧。回到馬祖，竟然覺得內蒙古的星空漂亮多了，是對內蒙古的想念吧，但終究無可比擬與查證了，在我的記憶裡，二者同樣珍貴、不分軒輊。

人與人的相處，總會有不可侵犯的領域與在意的原則，除非碰觸而產生的衝突，否則，你永遠不會知道彼此在意的「點」，有多麼不同、微小而重要。從出發到在幸福社區生活的幾天，喜歡陳俊芳、我及齊麗萍三人真誠、有趣、和樂、放鬆的相處方式，彷彿舊識結伴出遊般地愉快，而我樂於撤掉職場上強悍、難相處的性格，呈現現實生活中啥也不懂的低能原形，享受難得的輕鬆與真實。麗萍對我的照顧無微不至，絲毫感受不到初識的隔閡與陌生，尤其她豐富的旅遊經驗、博學多聞的見識、對空間的敏感度與方向感，令我折服；多虧了她行前認真地閱讀炕的建造原理，方能和陳俊芳在最短時間完成後續工作開展步驟，如期完成工作的關鍵啊。我卻因沒興趣及處於疑似高山症的昏睡狀態，先行午睡，一點貢獻度都沒有，卻也樂於享受他們對我的包容與體諒，不生間隙。

但快樂、融洽的相處模式，卻在抵達寶昌鎮尋找飯店時，碰觸到麗萍在意的點，完全變了調，代之而起的是不愉快、有壓力的精神折磨與小心翼翼的折衝。麗萍多年的飯店經理經驗 ( 好像是海角七號拍攝的飯店 ) 及特殊感應體質，展現在她對飯店的堅持，薇薇介紹第一家北極芯飯店應該是距離車站最近、鎮上還不錯的飯店，麗萍覺得不妥，我只好以空氣似乎不佳為由，不急著決定，建議再看第二家，化解尷尬；第二家飯店的價位及房間狀況，陳俊芳與我都還滿意，但莉萍還是有意見，只好又去了第三家，天啊，一進去簡直要昏倒了，出來也感受到薇薇的不高興、陳俊芳的無奈；薇薇下最後通牒來到第四家，距車站又遠、價位又高，總算有麗萍滿意的地方了，但價錢降不下來，陳俊芳也失去耐心，提議各住各的，但在我就剩最後二天，何必搞得不愉快的勸說下，終究還是忍住，由麗萍決定。最終還是又回到第一家飯店，累啊！

人與人間的折衝，心裡一旦產生間隙，回不去啊！稍事休息，晚間在寶昌街上逛特產店，明顯感受到不自然的相處氛圍，只能專注在對特產的興趣，暫時忘卻選擇飯店時的不悅。內蒙古的特產不多，酒、羊乳糖、風乾牛肉、刀，陳俊芳和我對裝酒的容器比較感興趣，只幫啟天學長帶了三只不同的可愛酒器與羊乳糖，其他都沒帶，我怕麻煩的！離開幸福社區的第一晚，和麗萍的相處，我備感壓力。

第二天一早搭乘小到不行、票又超賣的巴士返回北京，委屈陳俊芳坐臨時座椅，肯定是辛苦了。一路上麗萍與我又開開心心的賞景、聊天，似乎又回到在幸福社區的相處，稍感放鬆時，竟在下午二點抵達北京後，再度為尋找飯店爆發情緒，真的無法理解她對飯店的堅持啊！陳俊芳先找到二處要我們去看看後再決定，但麗萍不肯去看，且一路抱怨陳為何不聯絡薇薇介紹的民宿，原本我還能耐住性子撒嬌地安撫，沒想到她變本加厲，還真怕她與陳起衝突呢；脾氣好的人一發起脾氣，才真的是大事吧，只好由我發脾氣讓她冷靜，至少，以她對我的照顧，晚上跟她撒撒嬌就沒事了，累啊！還好，在陳和我一起去找飯店，總算有處她也能接受的如家飯店，解決最後一晚的住宿問題，至少明日不會重演戲碼，怕了她的堅持！

如果選擇不在意他人情緒，是否會讓事情或關係的進展更有效的發展？抵達北京最想做的是犒賞自己飽餐一頓，陳俊芳和我不約而同地在計程車上看到全聚德外賣，顧不得麗萍的臭臉了，我們逕自找到四川飯店 ( 全聚德的關係企業 ) ，知道可內用，二話不說地請麗萍進餐廳，她照例冷冷地說都是辣的怎麼吃？我們只點烤鴨，其他由麗萍自己決定，雖然只加點了不算便宜的開水白菜，竟能讓她緩和彆扭的情緒，算是一頓還不錯的大餐，至少沒有太多的不悅。飯後，下大雨，只得回到大廳上網，等待雨停。還好在馬祖時，手機加灌了翻越程式，否則在大陸上網還真是不方便，尤其是臉書完全被封鎖，更覺無趣。九點許，雨停，至胡同閒逛時，又感受到麗萍的不友善，心裡盤算著三人無法再回到最原始的相處模式了，建議第二天陳俊芳自己逛胡同、麗萍和我逛街，下午五點會合，總算讓大家都有一個喘息的空間。

北京恭親王府 ---- 和珅的舊居，值得一遊。彷彿置身清宮劇中，腦中想到的是「步步惊心」的六爺，卻怎麼也想不起是誰飾演恭親王？不僅對歷史一竅不通，原來我連看電視都這麼不用功，慚愧啊！大陸對古蹟的保存相當用心，恭親王府保留原有建築的特色，且因屬五顆星的國家旅遊景點，環境的維護相當用心，雖然名為恭親王府，但從導遊的介紹中，和珅富可敵國的貪，反倒蓋過了恭親王的事蹟，略顯諷刺！整個旅遊區一整天逛不完，索性坐上三輪車遊胡同，從三輪車伕口中轉述，恭親王府旅遊區為當地創造不少億萬富翁，更顯大陸貧富差距及新觀光經濟正在起飛。

北京塞車相當有名，雖然麗萍和我搭乘公車、捷運，依舊延誤了與陳俊芳約定飯店會合的時間，加上電話不通，急瘋了，方才感受現代科技的重要性。出了捷運站馬上攔了計程車，直接到飯店接陳直奔機場，深怕塞在車陣中，誤了返台班機，還好，一切順暢，直至機場方才安心。報到前，陳和我買的酒必須托運，麗萍主動為我整理行李，厲害呢，竟能服服貼貼地將雜亂的東西完全塞入行李箱；此時，又感受到麗萍的和善，如同在桃園機場出發前見面一般，或許，都感受到即將分道揚鑣的時刻，一切的不愉快都煙消雲散了吧，人的相處，真的很奇妙！

回到桃園機場已近午夜 12 點，就此和麗萍道別，陳俊芳與我搭乘國光號返回台北，啟天學長知道我不敢搭計程車，特地至三重交流道下的啟聰學校接我已是凌晨一點，與陳俊芳道別，正式結束七天內蒙古北京之旅，多虧了他的提議與安排，讓我有一場難得體驗的打工換宿的全新體驗。也感謝林松慶和啟天學長的接送，讓我更確定，我擁有一生最大的資產 ---- 朋友。

朱秀珍

記於馬祖 102.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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