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師離台沒有告訴我去那裏,因此他的住址、電話我都不知道。一個斷斷續續依侍老師二十多年的弟子,頓失依附,內心的感受絕不是空白、無依、痛楚等等所能形容的。
這時我常常做的兩件事是靜坐敲木魚和到住家附近林子中的一座墳上獨坐靜思。
我在上師離台最初的日子裏,每次敲木魚,總是大大的痛哭一場,要問是什麼理由?這可分兩方面來說:
一方面我想到上師奔波一生,為什麼年紀這麼大了,還要東奔西跑呢?能跑到那裏去呢?
另一方面我想到我自己這一生除了上師外,實在什麼都沒有,如今卻見不到上師了。
每次這麼一想,一靜坐敲木魚,就情不自禁地大哭了。
通常大哭以後,到林子裏的墳上獨坐,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這樣獨自大哭並與一座清末的墳墓為伍好幾個月,有一天我自己想:
「也許是上師把我當作小鷹吧!他把我啣到高空中,一下鬆口丟掉小鷹了,我得拼命自己飛啊!」
我如何飛呢?
面對當今人類的一種文明,我知道自己是絕對沒有力量的,因此我反省到必須飛而不飛、不飛而飛。
我曾在上師的香板下發心,但並沒有發心的具體作法或方向。我既然要飛,同時又深深曉得自己並沒有力量,於是我首先便堅固自己的發心方向,我自己對自己說:
「我願生生世世在地獄中生活!」
穩定了自己的發心方向後,接著便進一步確定在精神上的發心作法了。
上師去美後,曾囑繼續用經驗來印證《瑜伽師地論》一書中所說的種種。恰好這本書中有幾句我非常喜歡的話,正好可做我發心作法的指針:
無愛破畏不活、饒益眾生破怕惡名、無我破畏死、自知往佛破惡趣,自信殊勝破處眾怯。
二、事到有功方為德
雖然已發心,如果不付諸行動,那就是嘴上為巨人,手上必為懦夫了。因為事到有功方為德。
於是我開始行動了。開始把我從上師處學習到的片斷,隨緣告訴一些有緣的人。
自上師懷公去美國以後,一年多來,我日夜觀想他,這期間我們也舉辦了幾次靜坐,由於他和諸佛的加持,也有一些「不可思議的境界」。
「不可思議的境界」則是在自他不二中所呈現的一些非由見聞覺知所能解釋的現象。
所謂「自他不二」的意義是:
「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無邊剎境,自他不隔於毫端。」
因著「自他不二」所呈示的現象,我自己也似乎印證了一些佛法中的「意生身」之「道理」,而因著諸佛和上師的「感應」,我體會到自己的福報實在是太大了,因此就更進一層的堅定了我對佛法生生世世不移的信仰。
這一切的「不可思議」和「感應」,在幾次參加靜坐的道友中,都經由同參們記述下來,這裡就不去說它了,這裡要說的是我自己不可思議的「門童」故事和上師的示現。
三、門童
幾年以前,一天我在上師懷公的禪堂靜坐,忽然出現一至為不可思議的景象:
我極為清晰的看到自己站在印度祁連河邊的馬路中央,我的後面有富樓那、文殊、阿難諸大佛菩薩,他們很自在的站成一列,令我驚奇的是,上師懷公也站在其中,他很平常的站在阿難佛菩薩的旁邊。
我立在中央,他們立在我的後面。
這個時候是朝陽初昇,河的兩岸近處是明媚無比的青山。我當時完全在生命的另外世界中,是什麼樣的生命,我也無法理解,現在更無從描述。
我站在路的中央幹什麼呢?
原來正對著我前面的是:
釋迦牟尼佛。
祂說:
「授記張尚德為天下第一門童。」
我靜坐下座以後對這種現在百思不得其解,便用紙條記下呈報上師懷公。這已是五六年多前的事了。
「天下第一門童」?!
這是什麼意義呢?!
這些年來,我自己一直為這一「天下第一門童」的語句意義找尋答案,卻始終找不出答案。
在我完全找不出答案的情況下,有人通知我說:
「上師懷公七十大慶,大家寫文祝壽。」
我一聽之下,人生七十古來稀,上師七十歲了,他的慈悲喜捨、他的學問、他的工夫有許多人在寫,而我在沒有寫這些之餘,卻繼續寫那些不應寫、不能寫、不必寫的。
不應寫、不能寫、不必寫的,我卻寫了,我就忽然對「天下第一門童」有了答案了,原來「門童」也者,是永遠長不大的小孩。
一位永遠長不大的小孩,所「臨」的卻是一位不時對自己「示現」的妙翁,我又證到了一點,這位妙翁想必是:
天下第一翁了。
原載老古出版社《懷師》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