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 音 老 人 略 傳 元音老人自述 我原名李鍾鼎,一九0五年生於安徽合肥巿,行年九十四歲。 幼年就當地書塾讀孔孟遺教,嘗思世人生從何來,死往何所? 百思不得其解。於極端迷悶時,人恍惚失其所在, 因懼而不敢再思考此問題。 稍長改讀市辦高等小學,同父讀《金剛經》,似曾相識,但莫明所以, 就問父。父曰:「此聖人言,非爾幼童所知,但勤讀書, 日後再精研此寶典,自得無窮真實受用。」 一九一七年父就任江蘇鎮江市招商局襄辦,乃隨之就讀鎮江中學。 鎮江乃佛教勝地,寺院眾多,高僧輩出,其間尤以金山江天寺與揚州高旻寺 並稱禪學袓庭。暇時常與同學結伴去佛寺隨喜,去時,少年氣盛,奔跑跳躍, 嬉笑打鬧,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忽聞一棒鐘聲,鬧心頓息,靜如止水, 凊涼愉悅而莫知所以! 其時,金山有一位悟道高僧,眾皆尊為活佛。 惜余年幼無知,不知叩請上下,只見眾人團團圍住他爭相問話。 乃使勁擠進人群,跪拜僧前,僧亦不問短長,拿起大雄寶殿內的敲木魚的大槌 敲余頭曰:「好好用功學習,後褔無窮!」一眾驚愕,余亦赧顏而退。 一九二三年,父調任上海招商局工作,余亦隨之遷居上海, 考入上海滬江大學讀書。一九二五年,父因工作辛勞,不幸罹傷寒重症, 經醫治無效,與世長辭。余於悲痛之餘,除發奮讀書外,為奉養老母, 尚須覓一工作。但余性內向,不善交際,更不願向親友求助。 正於進退維谷時,見郵局登報招考郵務員,報名應試,僥倖錄取。 乃一邊工作,一邊讀書,雖較緊張,亦不覺其苦,當時郵局工作只六小時, 時間不長而讀大學是學分制,不似現在須整天住校讀書,可以選幾門相應的課程, 讀滿學分,即可畢業。 在工作與讀書的過程中,經歷了一段人生的旅程,嚐到一些人生的況味, 深覺世人的紛擾與鬥爭,皆因金錢與愛情的矛盾而起,而人生如朝露,轉瞬即逝, 壽命無常。縱殫精竭力,辛勞一生,亦毫無所得,最後只落得個空苦, 悲切與失落憂傷的情懷抱憾而生。真太冤苦,實不值得。 同時因遭父喪之痛,又研讀了先父留下的佛經與禪錄,粗粗地理解了一些佛說 的妙理與諸大袓師所發揮的精闢玄微言論,深感世人為滿足一己物欲之私, 貪得無厭地追逐博取,造業受報,冤冤枉枉地受六道輪迴之苦,實在太愚蠢、 太悲苦,應及早回頭,放捨一切空幻的求取,集中心力,擇一適合自己個性 的法門,勤懇修習以恢復光明的本來佛性而脫離生死苦海,從而喚醒世人的迷夢, 同出苦輪,才是人生的真義,才是人生的價值所在。 因發心學佛,立誓不事婚娶。為奉養老母故,雖擬出家,但責無旁貸, 不能遠離膝下而去,迨文革劫難當頭,余因代師傳法授徒,被目為四舊迷信頭目, 毒害青年的壞分子,被關押二年有半,經審查無有不法行為,方始釋放。 文革期間,因多次被抄家搜查,老母受驚病故。 其時四眾蒙難,余雖欲披剃,亦無由矣,因之孑然一身直至於今。 余初學佛,由同事介紹,隨台宗大德興慈老法師習台教,修淨土。 每日除研習台教綱宗外,軌持彌陀聖號,不敢稍懈,課餘, 復隨范古農老居士學習唯識,冬季並隨眾打淨土七。 繼經道友介紹,依華嚴座主應慈老和尚學華嚴,習禪觀,當時能續華嚴遺教者 唯常州天寧寺冶開老禪德與其高徒月霞和應慈二法師。迨月霞法師圓寂杭州後, 只應老碩果僅存,獨掌華嚴大宗,彌覺尊貴,老人教法精嚴,慈悲尤甚, 嘗因余工作纏身,不能按時隨眾聽講,特於星期日,單獨為余開講華嚴三觀 與法界玄鏡。並勉余曰:「國內倡導一宗一教者,只此一家,餘外弘禪者不習教。 研教者不參禪,似不無偏頗。爾應於此好好學習,深入禪觀,莫負吾心。」 余隨應老習教參禪似有入處。 一日聽講罷,忽然人身頓失,光明歷歷,透體凊涼,輕鬆無比。 稟之於師,師曰: 「此雖不無消息,但猶是過路客人,非是主人,莫睬他,奮力前進, 直至大地平沉,虛空粉碎,方有少分相應。」 因更加工打坐,臘月隨眾打禪七,第因工作關係,未能善始善終, 直至三七期滿,亦末得更進一步之消息。 隨後經一至交道好友介紹,往聖壽寺聽密宗大阿闍黎王相六大師講六袓壇經, 頗多契悟。乃於會後隨師至其住所--印心精舍請益。師問余習何宗? 余具實以告曰:「參禪」師問:「打開本來,親見本性否?」余慚愧囁嚅曰: 「尚未得見。」師曰:「何不隨我學密?」余曰:「密法儀軌繁複, 而我性喜簡潔、純樸,於密不甚相容。」師曰:「我心中心法乃密宗之心髓, 屬上上乘無相密法,修之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能直下見性,不和其他有相 密法相共,名雖為密,實際即禪。既無加行與前行的繁瑣儀軌,更無觀相 成功後再付化空之煩勞。 而且也與淨土宗相通,可以之往生西方與其他諸方佛淨土,實合禪、淨、密 為一體之大法也。釋迦文佛在此宗法本《佛心經亦通大隨求陀羅尼》上說: 此法為末法眾生了生脫死最當機之法,仗佛密咒與手印之慈力加持, 修之既能迅速消障開慧,圓證菩提,也可假第四印之功力往生西方極樂淨土, 還可隨愿往生諸方佛土。可見此法乃以禪為體,密為用,淨土為歸, 攝三宗為一體,適合末法眾生修習成道之大法。」 師又道:「參禪全憑自力,學人須起疑情,全力參究,方有入處。 如疑情難起,即不得力。而且現代人工作忙碌,空閒時間不太多, 不能像古人那樣花二十~三十年的時間來專心致志的參究話頭, 所以參禪悟道者少,因而導致禪宗不振。 如學心中心法,假佛力加持修行,那就大不一樣了。」 余以師言詞懇切而有理,乃受法皈依。經灌頂後回家修習,坐第一印第一座, 即全身飛起,如直升飛機直沖霄漢,因驚怖而出定,方知此法果與他法不同, 乃潛心循序修習,不再見異思遷,改修他法。 此法有六個手印與一則咒,修法簡煉易學,既不用修加行與前行, 更不須觀想或觀相,如禪宗一樣從第八識起修,且有佛力加持,故易直下見性。 聞師言,密咒為佛、菩薩於禪定中將自己的心化作的密語,如吾人打電報時 用的密電碼:手印如重要文件加蓋的印信,又如電視機上的天線, 以之溝通學人與佛、菩薩之心靈,打成一片,故加持力大,證道迅速。 淨土宗念佛名號同樣也是假佛力修行,但念佛名號屬外來,不及持佛心咒力大。 所以憨山大師曾說,如念佛不得力,可改持咒,即是此理。 余於修第四印時,一夜於睡夢中忽聞老母一聲咳嗽, 頓時身心、 世界一齊消失而了了分明靈知不昧。晨起請益於師,師曰: 「雖是一則可喜的消息,但尤欠火候在,更須努力精進,不可稍懈。」 一日,修法畢,步行赴郵局上早班,途經四川北路,忽然一聲爆炸, 身心、馬路、車輛與行人當下一齊消殞而靈知了了,一念不生, 亦不覺人在走路。及至到了郵局門前,忽生一念:「到了。」 果於眼前出現郵局大門。腳步未動,人已到了郵局,身輕鬆而心透, 有如卸卻千斤重擔相似。歡欣鼓舞,不勝雀躍!佛法之妙有如是乎! 此情此景豈筆墨所能形容!? 一日晏坐中見佛前來托一日輪與我,剛伸手接時,日輪忽然爆炸, 佛、我、日輪、世界與虛空一時並消,妙明 真心朗然現前! 佛恩浩大,如持、接引眾生無微不至!余感恩之餘,不覺 大哭一場! 我等後生小子誠粉身碎骨難報深恩於萬一也。 又一日打坐中見一老太太安坐在盤龍椅上旁立一童子,召余曰: 「來來來,我有一卷心經傳授與你。」余應日:「這卷無字心經深妙難思, 您老怎麼傳授?」老太乃下座,余亦禮拜而退。 偶於修六印時,神忽離體,方於室內巡行間,道友來訪扣門,復與身合。 此等瑣事,皆如夢幻,本不足道,簡列一二,為請諸方指正云。 我師公大愚阿闍黎為敦促我等師兄弟上上升進故,常設難考問我等。 如問: 「一千七百則公案,一串串卻時如何?」 一師兄答:「苦!」 師公追問:「誰苦?」 師兄不能答,余從旁掩耳而出。 師公曰:「有人救出你了。」 又如,一師兄拿了師公的扇子道:「這是愚公的。」 愚公後問曰:「大愚的,為什麼在你手裡?」 余代答曰:「請問什麼在我手外?」公首肯。 又如:愚公問:「你們觀心觀到了沒有?」 師兄答:「觀到了。」 愚公進問:「在什麼處?」 余從旁伸出手掌云:「和盤托出。」 此等家醜,本不值外揚,聊供閱者一笑而已。 光陰荏苒,一忽數十年。其間雖經不懈努力勤修並多次打七與打九座專修, 奈根淺障重,毫無所得,實不敢向人前吐露隻字片語,有污視聽。 第因先師圓化時,法席後繼無人,勉召余暫代講席。不得已,勉為其難。 於一九五八年受阿闍黎灌頂後忝列師位,應諸方召喚,赴各地寺院、 精舍與協會開講楞嚴、法華、楞伽、華嚴、金剛、圓覺、心經、彌陀 與六袓壇經等,並赴各地禪學講座與禪學同仁研討禪錄。 足跡東自遼、吉、黑三省:西至雲南、四川:南始廣東、海南, 北迄甘、寧、青等省,幾走遍全國各地。受法弟子除國內四眾外, 海外如美國、德國、法國、加拿大與日本等國亦有少數聞風來歸者。 關於著作方面,因水平有限,復因弘法事煩,無多空餘時間寫作, 只從一九七八年開始應各地同參之請,為輔導後進進修、釋疑、除惑, 草綴了幾篇不像樣的陋文,如《略論明心見性》、《悟心銘解》、 《碧岩錄講座》、《禪海微瀾》、《大手印淺釋》、《淨土摸象》、 《往生西方的關鍵問題》與禪七和灌頂授法開示錄等, 已先後在各地佛教刊物、雜誌上發表。另外《心經講義》、 《楞嚴經要解》與《佛法修證心要》等尚在籌備印刷中, 未及與廣大佛教同仁見面。 總之,數十年如一日,代師弘化,為佛宣揚,奔馳各地,競競業業, 未敢稍懈。幸蒙佛慈垂佑,四眾匡護,末墮先師盛德,辜負諸佛深恩。 余深深感謝諸佛、菩薩與廣大信眾扶持,訶護之厚德外, 又不勝僥倖、慚愧之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