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男總是在清晨六點半出門上班。一路上車少,下竹科交流道進了新竹科學園區之後,車流依然順暢。他喜歡每天起早、不疾不徐的、選在人最少的時候,進入辦公室。他,是一個股票上市公司的初任業務經理,前途大好。
這都多虧了他在公司同期的同事(一個不求權位,只在乎技術和薪資平衡的好伙伴、好軍師)老賴。他倆一個在外頭跑資訊業務,一個在內部設計系統,配合得天衣無縫。科男從認識老賴之後,就隱約感覺得到老賴的城府深沉;但老賴獨對科男一片坦然,毫無保留。也許,就只是因為剛進公司的那一天……
「你知道你最讓我崇拜你哪點嗎?」科男趁著公司尾牙那天,打算向老賴表達長久以來一直隱藏在心底的秘密。
「你醉啦?還沒抽大獎呢!來來來,大夥兒舉杯,敬咱們公司最年輕有為的系統業務部經理_科男!」老賴笑著阻止科男說下去。
尾牙宴席散了,晚風吹來微涼。老頼扶著醉了的科男,走到部門大樓,進入辦公室,選了靠窗的一角沙發坐下。辦公室最深處,就是科男的辦公桌,看著燙金的立體名牌和頭銜,科男每天都覺得自己是這間公司最幸運的男兒!老賴雖然沒有科男的氣派,但在辦公室一進門的右方,卻也有個獨立的系統室和工作桌。
在董事長的信任和充份授權下,科男在公元二千年的自動化業界,是一顆閃亮的超級明星。不僅公司內部的女秘書們對他頻送秋波,在外也是好運連連,是客戶口中稱讚不已的超級業務。此時此刻,老賴看著科男酡紅的臉孔,心中想起的,也是那一天……
那一天。
老賴和平常一樣,清晨起早出門,緩緩的行駛在慢車道,卻不料一輛銀灰色的豐田汽車忽然從右方超車,還叭叭叭地按出有節奏感的一串喇叭聲。那像砲彈一樣快的閃電車速,老賴除了驚魂未定之外,很快唸了佛號壓壓驚。車轉個彎,離公司不遠處,倒數第二個必經的十字路口,銀灰色豐田車正無奈地停在那兒,等紅燈變綠。
老賴駕著小老婆,不動聲色的靠近了它,在近距離的可視光線中,發現這個讓他吃了一驚的,竟是……
「這個醉醺醺的傢伙!」老賴緩緩的倒了一杯熱咖啡,背靠著窗,斜睨著科男。後者睡著的樣子不像平日那樣威風,倒像是老賴大學時代的學弟。他思考了一會兒,放下咖啡,走到茶水間,用平常愛用的薰衣草香味的洗手乳,擰了一條冷毛巾,再踱回辦公室的角落,敷在科男的額上。
「你就要保證你娶得到老婆,不然,你遲早是我的。」老賴自信的笑了起來。他拿起電話,交待了秘書幾句,就拿了自己的鑰匙走了。
在角落裡的科男,悄悄的將眼睛瞇成一條縫,看著老賴的背影走遠。
「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只是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況且,講出之後,會有什麼後果,我怕。」一抹微笑浮上了科男的嘴角。他拿下了額上的毛巾,深深吸了一口,好像老賴就在他的面前,深情的望著他,輕吐著鼻息似的。
「對不起,老賴!我一定會娶到老婆的,即使只是政治婚姻,即使只是眾多秘書中的一個,哪個都行。」科男點起一根煙,黑暗的辦公室裡,一閃一閃的火光,和科男的心情一樣起伏著。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小慧走了進來,她看見經理醒了,趕緊拿起電話,正要撥給老賴的當兒,被科男一把摟住……
「慧,別打電話了。陪我一會兒,好嗎?」科男深情的眼神和有力的臂膀,輕易地融化了她所有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