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中風者的論歷程 - 序幕

一 . 序幕

二 00 二年二月二十八日下午 , 我看著各班老師帶著學生都進了教室 , 有的班級已經聽見學生開始朗讀課文 , 我正準備去各班查出缺 , 突然感覺一陣胃不舒服 , 心裡發慌 , 好像覺得全身有些輕微的顫抖 , 這種感覺從來沒發生過 . 忽然想起醫生曾告訴過我 , 我在糖尿病邊緣 . 要注意澱粉質的攝取 ! 如果感覺心裡發慌可能是血糖過低 , 最好能及時吃塊糖 , 以提升血糖 .

我很少吃零食 , 身上根本不可能有糖果 ! 我想 : 也許聖安學校校長或他的秘書會有 . 便硬著頭皮走進白校長的辦公室 . 覺得非常不好意思 . 吞吞吐吐地跟白校長說 : " 湯姆 ! 我想跟你要一塊糖果 !" 白校長微笑著說 :" 沒問題 !" 他站起身來 , 從身後的櫃櫥裡拿出一包焦糖 (caramel) 遞給我 . 我從袋子裡拿了一塊出來 . 白校長微笑著說 : " 多拿點吧 !" 我不好意思地又拿了一塊 !

" 謝謝湯姆 !"

我拿著焦糖從校長室出來走進了護理室 . 那時學校已經放學了 , 學生都回家了 , 護士也下班了 , 除了中文學校的學生在教室內上課外 , 應該不會有人來護理室 ! 我在一張椅子上坐下 , 打開包糖紙 , 看著那塊焦糖 , 心裡想； " 堂堂中文學校校長 , 今天居然變成了小孩子 , 會跟人討糖果吃 ,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 這種糖果甜得到了極點 ! 尤其是軟糖 , 我真不愛吃 , 可是 , 為了要提升血糖 , 吃吧 ! 還有很多事待辦呢 !,"

吃完一塊焦糖 , 好像覺得舒服多了 , 接著我把第二塊也吃了 . 就開始去各班查看出缺席人數 .

每天生活比打仗還緊張 ! 一大早先把兩個孫子送進學校 , 然後一頭栽進辦公室 , 有千百樣事等著待辦 . 編纂各班輔助教材及輔助作業 , 登記各班學生成績 , 作為學期結束時考核資料 , 計畫期終懇親會節目 , 製作學生表演時的舞台道具及表演服裝 , 編寫家長通知 ....... 一個星期六天 , 學校做不完的事 , 帶回家禮拜天做 . 吃飯睡覺都不能按時間 . 午飯隨便在學校附近速食餐館吃點東西 , 晚餐自己在家做 , 也是越單越好 . 從來沒想要注意營養 .

我們週日課後中文學校有國粵語各五班共十班 . 每天查學生出缺席由各班出出進進 , 樓上樓下走一圈 , 查完所有出缺席 , 至少需要一小時 , 那時也該放學了 .

我這中文學校校長 , 也是校工 , 不但上下課要打鈴 , 下課後檢查教室是否整潔 , 還原上課前狀況 . 有時若有學生弄髒教室 , 也須由我來清理 , 有一次 , 一位小朋友吐了 , 還好聖安校工室總備有一大麻袋木削 , 大概他們類似情況也經常會發生 . 我用畚箕搓了一畚箕木削 , 回去教室削倒在嘔吐物上 , 清除後又噴些 lysol. 老師和學生才又恢復上課 ,

每天放學時我還兼任交通警察 !

我們的課後十班 , 每星期二三四上課 , 一共約有一百二十多位小朋友 , 週五文化班 , 分別有 : 舞蹈班 , 毛筆班 , 國畫 , 手工班 . 約有六十多位學生 , 周六班是為周日不能來上課的學生所辦 , 也有國粵語各五班 , 約一百學生 , 放學時 , 學生多半由家長開車來接 , 特別是週日班和周六班 , 七八十輛汽車同時而來 , 若不善加控制 , 一時間 , 整條街道一定會擁擠不堪 , 家長喊叫學生 , 學生到處找家長 , 會亂成一團 , 後果不堪設想 . 所以我們做了很多有號碼的大紙牌 , 發給所有開車來接學生的家長 , 每戶一張 . 上面的號碼又大又清楚 , 學生要記住自己的車牌號碼 . 放學時 , 各班老師帶著學生排隊站在靠近街邊的行人道上 , 一聽到我用擴音器喊他的車號 , 看見從車窗伸出來高舉著牌號 , 就安靜從容地離開隊伍有我帶領走向他們的車 , 所以除了聽見我用擴音器喊號碼和汽車馬達聲外 , 沒有其他喊叫聲 , 更沒學生亂跑 , 沒多久學生就走光了 !

二月二十八號那天 , 我照例放學時拿著擴音器喊號碼 . 在馬路上跑來跑去 . 萬萬沒想這是我最後一次的執行任務 .

第二天 ,2002 年 , 三月一日 , 竟是我告別工作 , 開始一個全新的人生旅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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