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來我沒事嗎?

那個人的頭顱骨骨折，眼睛和太陽穴週邊的部位滲血，還腫了一個拳頭大，面頰則凹了一個大血洞在滴血，身上佈滿了高速騎車滑倒、犁田後的挫傷，撕裂傷的傷口更不用說了，血人、血衣、磨爛的衣服褲子，不正常彎曲的手指，比正常狀況下粗一倍的手前臂 … 天啊！實在是慘不忍睹。以前遇到這種受傷成變形怪物的人，通常都是乖乖的躺著或趴在地上，安安靜靜的任我們擺佈，即使捏他或用拳頭鑽他（疼痛測試其意識狀況），這些人也常常都還是乖乖的不反應。不過這次跟往常有些不一樣，甚至說他比以前我們遇到的變形人變形得更嚴重，但他卻仍然精力充沛、聲如洪鐘，在省道快車道上來回走路叫罵。如果不是旁邊有犁田犁壞掉的機車和派出所員警、消防隊救護車等作陪襯，半夜你在開車的時候，突然看到路邊闖出一個變形的血人跑出來對你微笑招手，不知道會做何感想？你可能會以為電影惡靈古堡那種活屍的情節真的出現在現實生活中了。

看得真是怵目驚心，我一本職業道德，趕忙上前去對他道德勸說，希望他能盡速就醫，上我們這免費的救護車，誰知道他依然不賣面子的繼續叫罵，說：「你們都是笨蛋，看不出來我沒事嗎？回家去吧！」一身的酒臭與血的腥臭搭配他的傷，更像活人生吃電影裡的殭屍造型。一旁的警察本想抓他來酒測一番，只是看他傷成這樣又極度癲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強押他若傷勢突然惡化怎麼辦？不強押他又繼續製造道路公安問題和驚擾民眾 ... ；我們何嘗不是想好好的幫他包紮止血，做好相關的骨折固定、載他趕快去醫院？

「先生，我們其實也不想強迫你、打擾你，只是因為職責所在，我們又是小小的基層，你傷成這樣不去醫院，我們也走不了，就算回去了還是會有熱心的人打電話叫我們來煩你的，所以拜託你幫忙，跟我們去醫院，好讓我們可以趕快回家。」我用央求的口吻和無辜的眼神拜託他了。

「年輕人，你很謙虛，好！我就幫你這個忙 … 走！」他大步搖晃著走上救護車，派出所員警和路邊的民眾都搖頭苦笑，可見有些人蠻喜歡當那個被拜託的人，那種我高你低的感覺。

救護車急駛，誰也不希望他的傷勢在到院前又起了什麼變化，尤其他在車上的時候，還是拒絕包紮止血、給氧氣面罩等等的急救處置，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他這可怕的模樣，一路精神折磨到醫院 … 終於到達了醫院，救護車門一開，他立即衝下車走進急診室，沿路把他的血，東沾西沾的塗在門上、地上，醫生護士們紛紛皺眉頭看著我們。

「這是怎樣？被北斗神拳打到是不是？」一位年輕的醫護人員走到我們旁邊驚訝的說，北斗神拳是六年級生共有的記憶，我與同事相覷而笑。

「你們都是笨蛋，你醫師也是笨蛋，難道看不出來我沒事嗎？」這是他衝進醫院對急診醫生和護士說的第一句話，而我們畢竟職責在身，沒有看到最後就離院歸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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