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僚現象之英雄落難記

經過一番波折後，當了六年異鄉客的我終於突破重重遷調的難關，調任回鄉服務，當初爲了甄選，在自傳裡面把自己的一些本行以外的優點多加了些著墨潤飾，把曾經在小教堂、社團裡面的演出與編劇，說得更有模有樣些。

南部天災少，消防隊這一行的心情與工作的繁重度，可以說就是與天災人禍有最直接的關係，想想看，如果天災人禍多，不論你多麼堅強樂觀，長期得面對受難者的悲苦的模樣和籠罩在那些受難者家屬愁雲慘霧的情緒中，你會很難有真正的好心情或有什麼好興致去做其他事情。而當我在南部職場待了三個月正沾沾自喜，對著國泰民安的榮景謝天謝地的時候，突然間收到長官委以重任，要我做 一月十九日 消防節的演出節目 … 我想我會如此榮幸臨時性的被 ” 重用 ” ，一定是當初應徵的自傳寫得太動人所致，離演出時間只剩一個禮拜。

在公家機關被重用，有時候未見得是好事情，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無錯，不同工同酬等一直是公家機關競爭力追趕不上自由世界的原因，愈能辦事的人就會愈肩負愈多事情，愈少的自我和自由時間，甚至犧牲家庭生活者更不在少數，做得好是贏了面子、輸了裡子，做不好則是全盤皆輸，還難以翻盤。

不知道是本來就這樣還是主辦的人沒經驗，要我演出卻沒一個正式的公文，結果變成沒有任何授權的執行任務，我還得自己跟幹部協調時間，更改工作編排，自己拜託替代役男配合演出，然後花不到一次一小時的時間來排練，之後就得匆匆的上架，簡單的說，就是演員、主持、導演、道具、行政、採購 … 都得自己一個人包。

「你們幹嘛把樂器和音響放在舞台上，通通給我搬走，別人等一下要用，你們等一下趕快把音效準備好。」主辦活動的長官大姊畫了一個慘白的妝，乍看之下有點不像是活人，她一反邀請我們上節目時的客氣禮貌，對我們咆哮著。那年的消防節，我製作了一個 ” 英雄落難記 ” 的防火宣導短劇，原本該劇在二十個節目中排序第七，卻為了討好一些地方上的有力人士，長官的好友們的家眷等等，讓他們可以演完了、吃飽了就先走，我的節目一再順延拖了兩個小時到變成壓軸 … 其實就是最後一個節目，造成一起參演的小學弟們的不爽表露無疑 ( 新人和細漢的就是更會被犧牲掉 ) ，偏偏我的短劇又是搞笑劇 … 可想而知，含著怒氣又精神疲勞的演搞笑劇 … 詮釋起來還真是另類。

造型打扮、綜合式街舞入場、雙節棍花漫天飛舞唱 RAP 、武打動作、駭客造型亂槍對開、 DJ 放錯的配樂 … 倉促、焦慮、鬱悶、憤怒的情緒帶領著這齣搞笑劇 … 所幸，一些沒離席的觀眾依然叫好，接著即興吉他指彈演奏彈唱，吉他加口琴雙器合一、鋼琴獨奏等等渾身解數，一一的將原本的構思順過 … 。 其實後來已經有點不知自己為何而戰、爲誰而戰了，只記得自己戲劇的結論叫做 「法律不保護好人，也不保護壞人，只保護懂法律的人；而火災不危害好人，也不危害壞人，只危害沒有防火逃生觀念的人 … 。」

消防節終於結束了，緊繃的情緒終於可以放鬆，正準備收拾善後回家，只見承辦整個節慶的主辦老大姊，妝化的太白又被緊張的汗水糊掉的那張人不人、鬼不鬼的臉突然出現在旁邊咆哮：「你們幾個在搞什麼？不是叫你們從頭到尾要做每個節目的音效嗎？你們躲去哪裡了？」老大姊完全忘記我們起出要做音效器材設置的時候，是她自己又把我們和音效器材趕下台，好讓她用笑臉迎接另外那些有權勢的人們上台 … 。

「發什麼呆，還不趕快去整理會場！」大聲完了之後轉身就走，隱約還聽到她碎碎唸：「找你們幾個來真的是完全沒用。」

劇中、劇外人，英雄該怎麼定義我不知道，但我肯定自己和兄弟們在這個日子是落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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