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篇是為了響應台北文學獎而創作的散文,但是因為字數不符合參賽規定,所以就放在部落格了,以下是正文:
我出生的家在基隆路一段 190 巷 2 弄 8 號,現在已經化為某建設公司的建築用地。雖然地上物已然灰飛煙滅,但關聯著它與周邊環境的記憶,卻是不可磨滅。
仍記得,父親為了修補漏水而爬上屋頂,仍記得,家中牆壁貼滿了明星剪報,仍記得,閣樓因為強大颱風來襲垮掉而重建的厚重屋頂,仍記得,那地震震倒的牆邊生有小樹,仍記得,在門前另行開闢的小花園種有茉莉花 …
民國七零年代,仍然是威權統治的時候,卻禁止不了我們去國父館放風箏(現在你去放放看!)。小時候的我,曾經因為太無聊而彈射橡皮筋到隔壁修車場中,人家送去修的汽車引擎蓋裡面,然後引發車體自燃,鄰家大人雖然用質疑的眼光看向我,卻也找不出證據辦我。從來叛逆期不是在青少年的我,在小學時代就開始逃學翹課,玩遍母校光復國小的荷花池、翻遍母校的巨型垃圾車、看遍吃回收的外星寶寶、去過西門町、摸過長得跟當紅電視劇中名為「吉利」很像的的狗、吃過觀光局旁賣的軟糖、最遠甚至跑到蘆洲去 … 最後搞得我爸要守在教室外面逮住我才能讓我回到課堂,但是有用嗎?看我那墊底的成績就知道箇中奧妙了。
民國八零年代,我們比大陸早一步「改革開放」-這邊稱作「解嚴」,其實都是風起雲湧的年代。媒體如雨後春筍般不斷冒頭,社會運動蜂擁而起,我的生命卻跟社會唱反調,安靜了下來。確實遵守的上下課跟上學放學時間、確實唱出來的升旗國歌、因為青春期的懵懂摸了別班校霸女友的屁股而遭到的圍毆、因為同儕心理而跟同班校霸及其周遭關係良好、因為我爸擔心遊覽車翻覆而確實不去的興雅國中畢業典禮、因為早上無聊而去爬的象山、因為沒有錢而只好用走的上學路、因為對文字敏感而拿到的祐德高中高孝乙班國文獎狀、因為考不上生物系所而被電腦選上的軍校應化系、因為打盹坐過站又轉錯車造成錯過歸營時間的捷運經歷、因為是文組出身又沒有盡力補救功課而被 1/2 退學的中正理工就讀經驗、因為逃避兵役就在台大醫院裝瘋賣傻而得到的身心障礙者證明。我生命中的第二個十年,在一連串平淡中落幕。
民國九零年代,是網路泡沫的最盛時期。我也不可免俗地去了聯成電腦的幾個台北市分校學電腦,美其名是學,其實上課都在玩。就連我電腦硬體裝修丙級跟挖掘機操作,以及那張金閃閃的 CNC 銑床操作乙級證照,也是在虎頭山職訓中心玩出來的。因為 CNC 老師的一句勸告,我揮別職訓生涯,轉向求職生涯。仁愛路上的高級住宅保全我做過,但是因為不耐夜班的睡意而被主管踢醒革職。土城工業區的生產線我也做過,但是同樣因為不耐夜班,再加上對重複的動作感到厭煩之至-一個晚上我就離職了。在松隆路上的電腦維修店鋪也做過維修人員,但因為修壞人家主機板而內疚辭職(其實是內在認為無法做維修員終其一生,找到理由就離職-這是後來才醒悟的,不然那個老闆很好,還包容我的失誤)。也在台北市政府訴願會跟市場處找到文書處理的工作,而這兩個工作因為比較屬於文字類型,而讓我能夠做到任用期滿。還做過在納莉風災之後,作為受災戶的以工代賑的一個月份清水溝工作,跑遍松山區去挖、裝、清運那臭不可堪的汙泥。
然後,我們搬家了。因為地權不明,原本是警察宿舍的地被警察局徵收回去,我們拿著一家一百萬的補償金,從原有的的台北市基隆路,搬到了中和市國光街。
在這十年間,最後、也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工作是在中和的陳財佑台北分公司從事抓漏工作。我大約是當年三月開始當那邊的臨時工,一直做到八月份被辭退,大約半年的時間,工作跑遍北市所有的行政區,看過各式各樣的屋頂風景跟室內裝潢,而最讓我印象深可的事,不是發生在工作期間,而是在被辭退後-老闆娘勾搭上了我,然後讓我被老闆拿切割機砸頭、壓制;在我受老闆娘的庇護下,慌不擇路,以右手肘擊破玻璃門的後果,是留下 五公分 深,跟縫了二十幾針的傷口-讓我為怕老闆報復而躲到中和牛埔山上的玉皇宮,當廟祝當了約半年時間。
在我到目前為止的人生當中,有大部份的時間待在台北市。台北給我親合、活躍並且融合的印象,不管是誰到台北,都能找到他的容身之地、都有歡迎他的人們、都能體驗到它的活力,最後,都能融入其中.這就是台北的美妙之處-你永遠都能在台北立地生根,如果你願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