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也就是不斷的反省,不斷的開展未來。人生終了,是非成敗,自有最客觀,最公平的評斷。一個人的所作所為,總會深植人心的。不要把自己的心,給迷失了才是最重要的,否則,人與牲畜沒有兩樣,白來一場人世間。人間有夢,人世有愛,有些人因思想,及行為上的偏差而遺憾終身,或遺禍下一代呢!
住在矺子廟時,鄰近有許多叔叔伯伯都認得我,叫著我「方頭」的乳名,謂嘆著時光無情快速的流逝。叔伯們回憶起說「:十多年前我還是四,五歲的可愛小孩童,整天無憂的在廟坪前玩耍,年輕的媽媽教我唱許多日本歌曲,我經常唱著嘹亮又起勁。」可是那些歌曲,我現在全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只是有幾位疼愛過我的長輩我依稀還記得印象較深刻的,目前尚在廟前開雜貨店的張奎叔叔。
我記得當時他曾經,被日本軍徵調去南洋,做軍伕,有一天忽然得以平安歸鄉,全村的人都為他感到特別高興。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爸爸聽他親自述說,戰爭之慘烈與恐怖,及他在南洋群島,歷險求生之經過。真如一部活生生的血淚史。當時小小年紀的我,也感覺到,他歸鄉團聚的喜悅。只是當他解下,纏在小腿上的綁腿布時,我立刻聞到他臭氣沖天的臭腳怪味兒,一連好幾天,我都不再敢靠近他。
是年秋天,竹東街上一家戲院,即將上演一齣日本愛情文藝片電影。片名為「愛染桂」看到預告片廣告,真是未演先轟動,閒暇時廟坪前常聚集,三五群人。大夥兒所談論的,都是這部影片的劇情種種。就連我們學區內的學長,學姊,學弟妹,都蠢蠢欲動,相偕找個時日,共同上街觀賞。我也被當時的熱烈氣份感染。也好想也能同去欣賞。只是當時,我是個窮小子,身上沒半毛錢。如何能動身?當時有位學長知道我的窘境,於是他給我一個建議
「:你可以向你爸爸要呀!」「一般爸爸賺的錢,都會肯給自己的子女花用的。」經過這位學長的慫恿,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等到電影上映最後那天的傍晚,鼓起勇氣,向爸爸開口,我想看電影的事。我呆立父親面前,事成與否不敢把握。倒是出乎意料的,爸爸和藹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十塊錢鈔票,交給我手上,剎時我高興得雀躍起來,那晚爸爸也一同去觀賞,我們一行十幾人,黃昏摸黑徒步,從田寮坑,跨足上坪溪,走了一個多鐘頭,終於走到竹東街上,
上了戲院我和同學坐在一起。觀眾席上幾乎爆滿的人潮。我記得,男主角是「寶田明」,女主角是「司葉子」故事的大綱,我仍然記得。日本某地方有一株樹,名叫「愛染桂」的樹,只要是男女戀人雙方,把手掌共同交疊在樹幹上,將來必定會獲得幸福。女主角由於自己,有一個小孩子的拖累,怕不能帶給對方幸福,遲遲不敢接受男主角的愛。黑白的銀幕上,不斷有男女主角的特寫鏡頭,尤其以女主角的明豔美麗,放大後的鏡頭,更是楚楚動人,戲碼裡,為情所困的內心掙扎,賺得滿場觀眾的熱淚!
我專注的盯著銀幕看,忽然覺得女主角「司葉子」跟現在家裡的媽媽好神似,不,應該說,記憶裡,我小時候的媽媽,簡直就是「司葉子」的化身,不由得讓我回憶起,童年時,年輕媽媽,窈窕的身材,美麗的容顏,以及媽媽,照顧我們兄弟的慈愛。只是現在的媽媽,姣好的身段,己不復當年了,滄桑的容貌異常憔悴。我發覺,在媽媽在自己的心底裡,似乎,總有一股巨大的陰影。像要對抗什麼似的,總是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