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街道上攤販早已經準備就緒,有專賣雞肉取名「台雞殿」的雞肉攤,還有畫著一頭黑色豬的大招牌,專賣「黑豬肉」的肉攤,沿著梅山玉虛宮的整個街道,天色未亮早就熱鬧起來。無論賣糕點的,水果的,還有許多老婦人蹲在路旁叫賣著自家種的青菜,而當來到大○國小附近的早餐店時,王老伯早就買好早餐,在那等候…… window.googletag = window.googletag || {cmd: []}; googletag.cmd.push(function() { googletag.defineSlot('/22590772197/pc_textbottom', [1, 1], 'div-gpt-ad-1639353180888-0').addService(googletag.pubads()); googletag.pubads().enableSingleRequest(); googletag.enableServices(); }); googletag.cmd.push(function() { googletag.display('div-gpt-ad-1639353180888-0'); });
「嗶… . 喀隆」車上的自動門開啟了。
「伯伯您早!」我轉過頭,對的老伯問候著。
「您早。」他看著我。從他回覆我的氣力 ( 台語 ) ,我想大概可以了解他今日身體的狀況。
提著早餐,蹣跚的提著早餐緩慢上了車,他們 ( 指透析的病患 ) 都有固定的位置在車上,而老伯習慣坐在駕駛坐在駕駛坐的後方。
每星期逢二、四、六,王老伯總是會搭著車到醫院來洗腎,但他幾乎沒有和 其他的洗腎患者有過多的互動,話不多,也「不多話」,唯一讓我很尊敬且感覺他和別人不同的是-他從不埋怨自己的身體,也不和別人計較些什麼,尤其他從來不遲到的。
某一天他老婆跟著上車了,我特地打探一下他的家庭狀況,了解一下伯伯的背景 ...
「阿姨,你們結婚幾年了… . 」
「喔 .. 這 .. 真多喔。我們做翁某 ( 夫妻 ) 也差不多有十九冬 ( 年 ) …」她回答著我 ( 台語 ) 。
「安倪…阿伯伊幾歲。」
她回答,「八十左右… .. 」這是我印象中她給我的回答,我只記得他的年紀比我父親來的小。
後來我發現由他們年紀看起來,結婚怎會才不到二十年,我一直猶疑著;尤其之前那個兒子不是也滿有年紀了,而且之前有談過一次,不是說有好幾個女兒都嫁人了,我還記得還四十好幾了 ( 歲數 ) ,難道是我又記錯人了 ? 噯呀,我常這樣兜不起來,看來我這腦袋瓜還真不行,老是忘東忘西 ?
「安倪喔。」奇那時我也沒多想些什麼。
「呵呵,記不太起來了啦,老了 - 沒啥記憶…」她嘴唇上揚著,略帶靦腆的說自己糊塗不記得了。
「阿姨,汝今日怎有空來 ( 跟伯伯來醫院 ) 。」我繼續問著。
「伊甘苦我才能勉強陪伊來,不然還不讓我跟著呢。」 ( 台語 )
「為啥靡 ? 」我倒是要了解王伯怎不讓太太跟車,這一定要打探個究竟。
阿姨說王老伯不太願意讓她跟著來醫院陪她,後來我問阿姨為什麼會這樣呢,她才藉此再我面前說出原因,而王老伯在旁邊,也不解釋些什麼。或許他心裡也明白讓自己的妻子有機會發洩一下情緒。
「免啦,你不要去啦,要去你去,我不去了 ! 」阿姨說,之前她每天陪王伯到醫院洗腎,但卻被拒絕了。阿姨說這個人的個性就是這樣,後來王伯只同意阿姨在他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才能陪他來醫院。
「以前阿伯,是當兵的喔。」聽著王老伯的口音,雖然他會國台與參雜的說,但是我感覺他的鄉音還是有的,應該也是位榮民,因此吸引了我的好奇。
「阿,伊喔 ( 指王老伯 ) 。當那個垃圾兵,沒用的兵啦……」王媽媽露出點微笑,趁機數落王伯,但王老伯不知是有聽沒懂,還是怎樣的,他在旁邊也沒回應些什麼,只有王媽媽說著說著就笑了合不攏嘴。
「其實我不知道他卡早做啥靡兵…」(台語)她最後又補上了這一句,我也跟著笑了。
不過後來因為我知道王伯家裡,還有柳丁園要照顧,畢竟是靠山吃飯的,在這梅山地區,幾乎務農的也不少,但量多價位就跌,農民總是永遠屬於那最辛苦,但辛勞都被剝削,要說賺錢的確很難,農藥錢拿的回來就算不錯了。
農民可以圖個溫飽,我想也很不容易,如果這邊的價錢不好,就要拿到其它地方去交貨。
後來我跟王媽說 : 「其實伊是怕汝太累,太辛苦,憨慢講話啦… . 」
「嘿啦,翁某做那麼多年了,我也知道他這個人個性就系安呢啦,只不過也…」 王媽媽認為王老伯應該更體恤她多一點;但軍人出身的王老伯,其實也知道,當軍人的就是這種不善於表達的個性,而會善於表達的在這現今這個社會裡,大多都是花言巧語,欺騙女性的芳心居多。
「他身體也沒說多好,有時也會常常不知道人,還要叫救護車去醫院,不然早就死了....」 王媽媽知道結婚那麼多年,倆人也都彼此知道個性;可是她總是希望王老伯總也要看情形,老了總得要認老。 的確,腎臟病的問題在飲食上,和喝水量都要有限制,鉀離子也不能攝取過多,不然會造成心臟心律不整… .. 等好多的限制。
「其實伊是怕汝太累,太辛苦,憨慢講話啦… . 」我安慰著王媽媽,也替王老伯說點話,不然一個不會表達,一個又悶在心裡,雖然都彼此了解,但說出來才不會壓著自己喘不過氣。
王老伯出入鬼門關好多次了,之前聽王媽媽說,有一次可能是胃出血,血便,那次去急診再辦入住 ICU
後,差點就回不了家了。那次我還記得幾乎好久沒見到快一個月的時間沒看到王伯了;但經過這一次大難不死後,隔沒多久的時間王伯在某天的凌晨往生了……
那一天,還有朋友來找他(王老伯),喝了些酒,抽根菸,原本人也都好好的,根本看不出啥麼異狀,只是翌日清晨時間還沒到,他就囔囔著要到大○國小附近去撘車,而王媽媽則跟他說時間還沒到,不用那麼早下去。
那時王伯忍著痛,她也沒發覺異樣,當然也沒叫救護車趕快到醫院裡去,後來王老伯到醫院後,住個二 - 三天後往生了......
他是讓我感覺滿特別的病人,因為對人尊重、準時也懂得體諒其它患者,不會說人是非。王伯的遺體被送回家。原本我跟算幫安排聯絡助念,但因緣無法完全具足,王伯的不到八小時就冰入冰庫,一週就火化了。 火化前的那一天,我特地循著記憶中的路徑,開著車在梅山山路上的蜿蜒小徑逐戶詢問,那農用道路,坡度好抖根本無法會車,而我也是開的心驚膽跳。
那天,他們的表情似乎很難想像,醫院會有人去看他,於是他端了熱茶給我(熱茶還挺燙口的)。
「王媽媽,我來給伯伯上個香...」她沒想到,我之前去血透要電話後,會真的過來看,因此當她看到我時,還愣了一會兒,沒即時反應過來。
「沒包(白包)給你們就那個了 ( 不好意思了 ) …怎還能收你們的水果。」靈堂給王伯上了香,而無法婉拒的王媽媽和他兒子一直要我拿點水果回去。
而沒包白包是因為怕愛於禮俗,以後他們難「陪對」,他們家的經濟就大多靠務農維生,小兒子也都在家幫忙,沒娶媳。那天很多"老鄉"(王老伯的同袍或同故居的友人)來看他,而我也在那坐了一會兒。
後來王媽媽才跟我說,她是後來再改嫁給王老伯的,只有小兒子是他們夫妻倆所生,而現在全家和大兒子及大媳婦 ( 外籍 ) 就都一同住在這破舊的矮房裡(房子蓋在山坡地)……
回到醫院,水果分給同事吃了。 很多故事,在我週遭,很多感動都可以發現,王老伯往生有一段時間了,而這想寫,卻又不知如何下筆的活(指這件事),擱在心裡總不是滋味,至於為何會寫只是覺得王老伯讓我感受到尊重。
悼念值得尊重的王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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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些醫療競爭情況下,有些 Pt 認為他們是來讓醫院賺錢的,因此你們的服務是應該,而且我有權對你 們大小聲,因為你們是靠我賺錢的。不為人知的第一線服務,很多人辛苦工作,試著提供最好的病患照護,但醫療環境很多只是為了賺錢,很過多的物質服務競爭,過度的"寵"卻犧牲了更多原本有心照護者的離去,在醫病之間,"尊重"是很重要的。或許照護者應該包容提供更好的技術,但態度並非是單方面的,或許有人說這是修行,但別以為修行是一步登天。
但在現今景氣低迷的狀況之下,醫療業算是暫時不受影響而穩定的。這沒有是與非,但是我深信當一位p't想要得到你所謂的品質時,相對的應該互相感謝對方,除了技術,還有尊重的彼此的態度。有時病人也會要脅服務者,擺著老大爺的心態,認為如果我故意不在這洗 ( 血液透析 ) ,就可以讓醫院讓你離職,甚至可以把護士罵到哭。我想說的是不曉得哪天這些病人自己的家人也在當護士時,不曉得你會不會在這樣罵那些小女生了。
誰都會生病,畢竟生老病死是個生命的過程,但我覺得當別人願意為你服務時,每個人都希望將心比心,希望別人包容自己,都希望別人是自己的貴人;但試問那天下會有貴人嗎 ? 其實就是一個互相尊重,與感謝的心而已。第一線的確不好幹,但卻會讓你穩扎穩打,無論你是在哪個崗位,我都祝福每一位服務業的朋友順利的突破難關。感謝每一位賦予價值讓自己,感動,及激勵自己的朋友。感謝每一位試煉者,促使我們成長,茁壯,就像清淡的水,加了豐富的材料,而熬成精華高湯且富含營養的高湯。
chung 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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