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肉腐生蟲，魚枯生蠹

2011-05-02 工商時報 【本報訊】

荀子勸學篇：「物類之起，必有所始；榮辱之來，必象其德。肉腐生蟲，魚枯生蠹。怠慢忘身，禍災乃作。強自取柱，柔自取束。邪穢在身，怨之所構。施薪若一，火就燥也；平地若一，水就濕也。草木疇生，禽獸群焉。物各從其類也。」日前工研院產業學院在台中開課，課程大綱擺明要教企業主如何規避勞基法規定，消息傳出後，朝野譁然，群起而攻之，因為工研院是個半官方機構，其附屬機構竟開課教企業主鑽勞基法漏洞，確實讓納稅人憤怒，也成了「慶祝」五一勞動節的反諷。

這個事件已經上達天聽，引起馬英九總統的關切與震怒，工研院也做了明快的處置，因此我們不再打落水狗，而從另外的角度來分析這個事件。首先，我們探討這樣的課何以能存在？一定是有市場需求。亦即企業主當中不乏想鑽勞基法漏洞者，因此除了工研院產業學院會開這個課程，嗅覺更加靈敏的民間顧問公司，早就開課，而且開更多相關的課。工研院產業學院因其身份特殊，不宜開這個課，也因「千夫所指，無病而死」，立刻下架。民間業者可能會因為少了一個有實力的競爭對手而額手稱慶。鑽勞基法漏洞的課程，因有其需求，將繼續存在。

其次，我們從供給面探討，何以工研院產業學院、民間顧問公司能提供這個課程？根本原因在於勞基法有漏洞。倘若勞基法的各項規定都有嚴謹規範，這些專家老師們就沒有機會教導企業主如何鑽勞基法漏洞。換言之，這就是荀子所說的「肉腐生蟲，魚枯生蠹」。當勞委會義正辭嚴指責工研院產業學院的不當行為時，是否也該自我檢討一下，何以勞基法的漏洞成為許多民間顧問公司的搖錢樹？我們建議勞委會派人報名去「受教」，以便對勞基法展開「抓漏」工程。這個抓漏工程是十分重要的，因為勞基法既有漏洞存在，就表示不肖業主有機會剝奪勞工權益。最近媒體報導，某日系化妝品公司，以每天早兩分鐘下班， 250 個工作天約合 8 小時，來抵一個放假日，為這個公司想出這個點子的人，想必是產業學院或民間顧問公司「勞基法漏洞班」的高材生，而如此作法，也真把勞基法休假制度的漏洞發揮到極致。

其實不只勞基法有漏洞可鑽，其他法令雖然多如牛毛，看似各自完備周延，卻有許多漏洞讓法匠們有悠遊其間的機會，甚至還教導貪求近利的業者，如何在法律漏洞中套利，或如何以合法掩護非法。最近的五股大爆炸，香舖居然成了火藥庫，則是鑽消防法漏洞所產生的社會悲劇。原本法律是為社會利益而訂，也是社會正義的最後防線。然而，在現實生活裡，我們看到法律只幫助懂法律的人，讓他們趨吉避凶，甚至利上加利。法律更常被批評不但不保護不懂法律的人，甚至常讓一些善良百姓誤陷法網。

利用法律專業趨吉避凶，甚至利上加利，或鑽法律漏洞節稅避稅，態樣有許多種。例如：有些人利用合法的法令規定以致日進斗金卻無需繳納任何所得稅（包括證券交易資本利得免稅，以及更早以前的新興策略產業投資抵減等）；有些人因法律漏洞，知道實務上查緝困難，故鋌而走險，規避大部分的應繳稅額（例如：炒房買賣不以實價申報）。令人遺憾的是，這些法令漏洞造就了一批專業人士，開班授徒，公然教導社會大眾從中套利。這些專業人士，除了民間財務顧問公司之外，位居社會金字塔上層的律師、會計師亦所在多有。

誠如前面所述，法令如果周詳完備，投機鑽營者就沒有巧取豪奪的空間。因此根本之道，在於法令的制訂者（立法院）與提案者（行政院各部會），通力合作，以天下蒼生為念，確實檢討現行諸般法律命令，是否還能充分發揮當初制定時的立法旨意？是否有那些漏洞需要彌補？是否能讓一般大眾不必具有法律專業就能「從心所欲不踰矩」？先求除弊，再謀興利。除弊可以消除民怨，興利可以經世濟民；然而二者皆非一蹴可幾，且其中千頭萬緒，曠日廢時，雖是根本大業，短期內卻難以顯現效果；在此選舉至上的民粹社會中，居廟堂高位者，若能為根本大業「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則應給予高度支持與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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