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到瑞典的基本任務是一場演講,並帶一個工作營。對方指定講題為「微觀都市方略與都市閃光」。
由於這次是主題講者,對象是政府部門的人員與來自瑞典各地的社會人士,和在學校裏跟年輕學生說笑很不一樣;我在去之前考慮再三,思索如何讓他們聽得進去。尤其北歐國家人少,生活無憂,且地處邊緣,和許多內陸的紛爭扯不上關係;而我講的內容多半是開發中國家的慘狀,又喜歡引用兵法戰術來討論都市問題,實在和他們的生活經驗相距太遠,擔心得到一個簡單的回應「這與我何干?」
經過一個禮拜的調整,最後還是維持了常用的演講大綱,但拿掉不少亞洲的照片,盡量多用些北歐的例子;上台前我提醒自己千萬要溫和低調一些,以免嚇著這些白裏透紅的寶貝兒們。在演講過程中,看得出瑞典人和挪威人的確有差別;挪威人多半只關心自己的事,而瑞典人對世界大局相當注意,也因為是北歐最大的國家,他們或多或少自認是領導者,諾貝爾獎會在瑞典出現應該不是偶然。
講完後,只有一個人問了個小問題;心想糟糕,如我所料,事不關己,所以沒啥問題;不過,主持會議的是領導週邊十四個縣市文化工作的負責人,他似乎意猶未盡,在台上要求我一定要再來一趟,倒是讓我感到十分意外,也對此地的開放作風有些認識。之後,我們在吃晚飯的時候竟然提到希望有第三次,讓我不得不嚴肅考慮參與他的未來計畫。
第二天的工作營有幾位市政府規劃局的建築師參加,我開始琢磨是否該專業一點,但沒來得及做什麼準備。上午我照往常讓學員分頭去找微區,然後大家集合起來到每個點勘查討論。給我印象 很深的是他們大多數都能很快地掌握重點,有的甚至超過我所期待的程度。
我給的任務是找出反映城市所在原有地景的微區;有幾位找到的是有一棵樹的位置,其中一位那天剛滿六十歲的藝術家與藝術村負責人懂點易經,在現場還比劃了一些像太極拳的手式;比較年輕的規劃局建築師找的是在主要廣場邉上有一塊大石頭的地區;最小的那位學生找到三樓的停車場車輛進出的坡道處,有趣的是她沒有找自然景觀,而是指出車道的方向和地形起伏一致,形成一種呼應﹝參考《互助型的社會》一文的配圖﹞。
走完一圈之後,先吃中飯,我邉吃邉嘀咕如何進行下午的階段。通常是學生的話,我會做些簡單的討論。不過這次我想在地圖上多找出一些微區點,以供市政府參考,因此,決定圍繞在一張涵蓋週邊山區的全區圖旁討論其他相關的地點;經過二三十分鐘,我發現難以聚焦,終究這些學員是第一次接觸。
我趕緊讓他們轉移到現場模型上標示出自己的點,可是這麼一來,微區的神奇作用仍然看不出來,而時間緊迫,工作營在半小時之內必須結束;我急忙下達最後一個指令,讓他們用細繩連結所有在室內空間範圍內的微區點。令人難忘的是那些比我年紀大的老傢伙,彎下腰幹活很俐落,沒半點猶豫,大約十幾分鐘後,基本的關係已出現,微區網絡跳出既有空間結構,自成一個體系。
一會兒,我注意到連接到那塊石頭所在地的線最多,明顯表示出這個點的重要性;我如釋重負,想到終於可以交差了。於是高聲向大家說出結論,當時我看有些學員並沒有馬上明白,但是那位領導官員卻一下子反應過來,他如獲真傳,指出這個方法讓我們找到了城市規劃的起始點或核心點,接著他還問了一個我沒注意的問題,懷疑連結方式可能有很多種,所以結論會有不同;實際上,配合空間使用的狀況來連結的變化不多,但我同意這是需要繼續深究之處,也衷心感謝他的建議。